历时5年探寻,TA带你听里下河民歌

“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这首《拔根芦柴花》,是一首江都民歌,当地人在水田劳动时所唱。

近日,江苏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孙伟的《“非遗学”视野下里下河地区民歌研究》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茅山号子》《数鸭蛋》……孙伟在千首民歌中淘金,形成音像数据库,带领读者领略里下河民歌的美。

既有水乡之清丽,又有平原之爽朗

里下河平原区地势低洼,湖荡相连,河网纵横。高邮湖、宝应湖、大纵湖等诸多湖泊如同一颗颗闪耀的珍珠被条条银色的河流串连在“项链上”,形成河湖连片、沟塘成网的水天秀色。

里下河地区也是一片充满神秘感的地域。“生者不知其始,成者不见其终,探奥索隐,孰窥其宗”。孙伟来自山东安丘,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顺着京沪铁路,沿大运河南下到宁镇地区读书、工作。2018年,他惊喜地发现,“里下河地区民歌是苏中区域的代表性艺术品种,是活化石。”

孙伟介绍,里下河民歌最早的源头可上溯到新石器时代,是高邮湖以及里下河的人民在生产生活中广为流传的传统民间歌曲,主要有号子、小调及各种生活、风俗歌谣,儿歌、舞歌等。节奏婉转轻盈,有着浓郁的水乡风格。
“它形成于漫长的农业社会,与里下河地区农耕文化、水文化、稻作文化、宗教文化、渔文化、文人文化等多种文化相依相伴,在历代的传承以及与外来音乐的交融中创新、发展,形成了既有水乡之清丽,却缺少江南之柔美,既有平原之爽朗,却无河汉之雄壮的融汇南北风韵的音乐品格。”

千百年来,里下河民歌以自己独有的艺术形式,反映了当地人民群众的生产劳动和社会生活,表达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展示着里下河地区浓厚的乡土气息和民俗风情。它的流传和存在,不仅见证了中国古代社会农耕文化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也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生命活力的部分。
里下河的劳动号子数量大于情歌

插秧的《秧号子》,夯地基的《打硪号子》,兴化戴窑的《窑工号子》,宝应踩水车时的《车水号子》……里下河民歌与里下河人民劳动生活息息相关。里下河的民歌中,劳动号子最多,它们都是劳动时的吟唱和呼唤。

耳熟能详的宝应民歌《绣兜兜》里,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这首民歌起源于有着千余年历史的车水号子(又称锣鼓车)。宝应南乡夏集的车水号子在里下河地区独领风骚,在兴化、高邮、江都、金湖等广为流传。

历史记载,夏集在汉代耕作时就需要车水排涝,古时有种传说,夏集的旗杆顶子和大运河河底一样平,形容夏集地势较洼。夏季插秧时一旦遇到“时梅天”暴雨降临,就要踩车排水。

踩车时其中一人敲鼓,一人敲锣,边踩边唱。锣鼓伴奏车水号子必须与车水节奏相吻合,踩车手踩着鼓点子,踏着水屐子,应着水屐碰撞车拐的节拍,鸣和哗哗转动的车轮和水流放声高唱着车水号子。

著名文化学者、里下河地区文学流派倡导者之一王干为这本书作序,他高度评价“孙伟的研究深入到民歌的内在机体当中”。王干说:“很多地方的民歌都与劳动、爱情、民俗、祭祀、巫术等相关,但里下河的民歌却突出劳动的主体。”

“我家在高邮北下河,妹妹家在三里坡啊……”在里下河民歌里,也有不少像《高邮西北乡》这样歌唱恋爱相思,表达男女情感的情歌。

王干认为,里下河的劳动号子数量大于情歌,说明里下河人的勤劳和艰辛。里下河人为温饱所做的努力和奋斗,可能要比其他的富庶地区的人们付出的多,他们的情歌唱得不那么频繁密集,并不能说明他们的情感腺不发达。

在千首民歌宝库中淘金,形成音像数据库

在孙伟的书房里,收集到已出版的里下河民歌相关图书有:《江都经典民歌》,收民歌83首;《高邮民歌》,收民歌119首;《拔根芦柴花——扬州民歌艺术》,收民歌101首;《泰州民歌选集》,收民歌395首;《兴化民歌》,收民歌191首……这些民歌加起来,篇数、字数远远超过一本《千家诗》。

孙伟告诉现代快报记者,从2018年至今,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他还采用录像、录音、照相等方式对调查对象和内容进行全程影音记录,采访了代表性传承人40名以及民间其他传承人60名,并形成音像数据库。

在寻访这些民歌传承人的过程中,可谓是几经波折。2019年4月25日,孙伟在兴化昭阳剧院参加“第二届里下河民歌大会”,事先不知道参加演出的人员信息,当演至第二个节目时,他发现在舞台上表演的,正是一直在寻找的林湖民歌代表性传承人汤晓玲。

演出结束后,孙伟兴奋地冲到了后台想找她采访,然而汤晓玲演出完就被她儿子接走了。为了能够亲自采访到她,孙伟连夜驱车70多公里赶到了泰州,在汤晓玲的住处对她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采访,并录制了10首林湖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