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湖灯塔

2022年05月16日 12:18:50 来源:运河网

  作者简介

王俊坤,男,江苏高邮人。长期从事教育宣传工作,扬州市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出版著作数部。近年来发表散文诗歌若干篇。

珠湖古称樊良湖,新开湖,曾是古邗沟的一部分,那时候,古邗沟的水系有的地方是河湖一体的。高邮湖现为江苏第三大淡水湖,该湖的形成也是有过程的。据记载,高邮湖原先是有珠湖等36个小湖泊构成,到南宋时才真正成为一个大湖。

珠湖在古代就是一个通行湖,也是古代大运河的一部分。那时的船只都比较小,吃水不深。驾船主要是凭经验和技术。珠湖风高浪急,行船的风险是很大的。珠湖襟带苏皖,紧靠淮河,又是入江的水道,素有航行之利。唐代白居易《长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汴水、泗水即是珠湖的上游淮水,瓜州古渡则是珠湖的下游入江口。唐宋元明清历代诗人写珠湖行船的诗作颇多。元明之际诗人陈基《高邮湖》云:“春深湖水漾汀洲,耿七公祠在上头。蒲帆十幅东风顺,明日从君到楚州”。可见,历史上的珠湖在很长一段时期,就是里运河一个繁忙的水道。

俗语说,行船走马三分命。水上航行的风险当然是很大的,更不用说在几百年前的湖上。船只小,无任何辅航设备相助。古人航行靠什么来辨别方向、规避风险呢?在水上的航行标志物未发明前,应该是湖岸边的一些高大建筑物。

古代高大的建筑物很少,比较突出的是偶见的楼塔。古塔高耸挺立,很远就能看到,所以许多古塔成为港口码头的重要标志。福建福州马尾港的罗星塔在世界地图上早被列为重要的航海标志之一。福建泉州的姑嫂塔、六胜塔都是航海标志。安徽安庆的迎江塔屹立于长江转折处,“点燃八百灯龛火,指引千帆夜竞航”就是描绘迎江塔的诗句。回到高邮湖上,昔时的湖上行船,白日里可以参照湖畔的唐镇国寺塔等。夜晚则是著名的耿庙神灯。

耿庙神灯和耿德裕相关,他是宋仁宗年间山东梁山泊人,兄弟排行第七,人称“七公”。七公乐善好施,弃官南徙,隐于高邮江静村。为何要隐居于高邮呢?除了在高邮当过官,还因为这里有他的外婆家。他行医救困,在高邮湖上飘游行善,有许多近乎神话的传说,名气很大。南宋时被封为康泽侯,人们念其好处在湖边建七公庙,又称耿庙。那时,高邮一带多有洪涝,狂风暴雨中,湖上渔舟常常迷航,人们就向七公庙祈祷。果然,他们在迷茫中看见了红灯,原来是耿庙门前石柱上的灯笼,风雨不熄,顽强导航。这就是高邮八景之一的“耿庙神灯”。神奇中包含着善良和期盼,洋溢着厚重和淳朴。这是高邮湖上最早的导航灯塔。

耿庙神灯的原址并不在我们现在看到的明清运河故道边两根石柱的地方。试想,那两根石柱高不足3米,即使挂上灯笼,遥远的湖上如何看见?据记载,耿庙神灯原在离城5公里的新开湖中,明代至清初,原庙被水淹,后人在运西筑庙两处,一处叫行祠,一处叫七公殿,后再遭水毁,我们现在看见的两根石柱是七公殿的旧址。石柱凹凸不平,据说是纤夫的纤绳留下的痕迹。可见,我们的先人在大运河中航行,不仅有危险,更是艰辛不已。

耿庙神灯给那时在珠湖航行的人们带来温暖和希望。这使我想起了哈里希岛上的灯光。姐姐爱尔克等待出海远航的弟弟,为怕弟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总是点上一盏灯为弟弟导航。在那些无助的人们眼里,那盏也许忽明忽暗的灯光,就是生的希望,爱的召唤,给人以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1989年夏天,我随高邮团县委参加考察活动,董晓波、魏道智、刘久胜、周勇和我几位年青教师护送一名受伤者到舟山市救治,夜晚乘渔民小船返回普陀山。其时,风雨大作,小船如叶在海上颠簸,漆黑一片。我们几人蜷缩在小船舱里,眼镜被柴油机烤得发烫,十分无助。刘久胜问我,假如小船翻了,你能坚持多久?我只认为游泳很好,说大约一个小时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平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在黑暗中看见忽明忽暗的灯光,那是军港灯塔在导航。雨夜海上的灯光,给我们极大的温暖和信心。我们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在海军的帮助下我们从军港登岸。我的这段经历,让我深深体会到前人在湖中航行的不易,茫茫的水天中,遥远的一线灯光,既是前行的方向,更是生存的希望。

珠湖不仅仅是一个过水湖,也是一个繁忙的航行湖。几百年来,湖帆点点,既有渔歌唱晚,亦有文人的离乡忧愁,更有漕运船工的冲天号子,逐步形成了相对固定的航道。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湖上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航标灯塔的。1986年随着高邮运西船闸的新建,珠湖的通航能力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每年过闸的物资超千万吨,随着经济发展加速,航行的船舶也越来越大型化。珠湖航道的规模性、安全性亟待加强。从1990年起,在运西船闸通往天长、金湖的航道上设置双航体浮标确定了湖区固定的航线。到2000年,又重新设置了较为坚固的钢管桩基航线,虽然具备夜光功能,但防撞能力弱。随着时光推移,航标材料不断更新。从2020年起,湖上的航标全部进了改造,采用了发光的柱形航标。珠湖航道上的一座座灯塔,成为湖中新景,夜幕的夜明珠,闪烁着迷人的甓社珠光。

古老的珠湖,美丽又神秘。数百年来流传着许多生动诱人的故事,“龙吸水”、湖底古城,珠湖雪浪演绎着古老的歌谣。而那浩渺的湖水,始终奔流不息,把那个古老水道上漂泊、挣扎、激扬、慨叹、抗争和巨变的画卷,深深地镌刻在人们的心里。而珠湖的灯塔无疑既是鲜活风景,又是历史沧桑的见证。

如今,在运西船闸西侧,大运河通向珠湖的入口处南侧,又矗立起一座崭新高大的珠湖示位标灯塔,仿古塔形三层结构,高度达30米,通体红色,集遥测、监管和信号发光于一体,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型灯塔。它和东北方向的镇国寺塔遥相呼应,可谓是当今珠湖上的新型“耿庙神灯”。

珠湖的灯塔,是古老运道上的新景观。虽然航船发生了变化更新,古老的航道由于航标的设置,而显清新富有朝气和活动。眺望浩瀚的珠湖,水天一色,间隔有序的航标灯塔,鲜红如霞。每当夜晚临时,珠湖灯塔燦若星斗,可谓是无数个甓社神珠的聚会。无疑是地上珠湖,天上人间啊。

尽管河湖早已分道,京杭大运河从珠湖东侧蜿蜒而过,黄金水道上依然是日夜繁忙,运河沿线的航标灯已从水中移至岸边,在绿荫中矗立,散发着当代的气息。

但珠湖的航道虽然不及京杭大运河繁忙,依然充满生机。似乎比往昔更加从容和自信。随着科技水平的提升,航道的安全保障不断强化。从某种意义上说,珠湖的灯塔真的就是一个迷人的景观。

(图文由作者提供)